家人们是无条件地信任邓秀宁的,她又不是那种心狠无聊的孩子,会对别人下那样的手。
可是外人不了解邓秀宁,也不知道内里的情形,恐怕就会信了那吴二妮的鬼话了。
邓秀宁气哼哼地说“我现在是黄泥掉里,说不是屎,也是屎了。算她吴二妮够狠。”
要污蔑一个人很容易,但是要澄清很难。
邓奎先说“秀宁,你这还没打仗呢,怎么自己就先没了底气了”
“爹你有办法”邓秀宁惊讶地问。
邓奎先看了一眼刚好端着糖水冲蛋出来的朱凤英,说“这事儿,还得靠你奶奶。”
朱凤英把那碗甜水冲蛋放下,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,一边问“什么得靠我有啥事儿是我能帮上忙的”
“还不是你孙女被那个吴二妮污蔑,说推了她的事儿”
朱凤英没想到自己还能帮上忙,忙问“让我做啥要怎么做”
邓奎先的想法也简单,就是让朱凤英发挥她那爱串门,爱和各处邻居闲谈聊天的特长,把事儿说出去。
这件事,其实往小了说,也只是一件小孩子之间闹矛盾的小事,许多大人都觉得,小孩子就是那样,打打闹闹的,今天恨不得和你老死不相往来,明儿又勾肩搭背的,好得跟亲兄弟姐妹似得。
“我和吴二妮才不会勾肩搭背呢”邓秀宁气鼓鼓地反驳说。
和那样心机深又心肠不好的人做朋友,邓秀宁还担心自个儿哪天,就被人家从背后给捅一刀呢
“好好好,我们说的是别人,不是说的你”邓奎先笑着说,自家闺女确实是这样的脾气。当初隔壁金振汉两儿子得罪了她,她那么多年都没给过人好脸色。
但邓奎先说的在理,这样的事儿,发生在小孩之间,大人们就不会觉得是什么大事儿,就算是有人相信了吴二妮的说法,是邓秀宁推她的,也只会觉得是两个小孩吵架,邓秀宁一生气就推了她一把。
跳出矛盾双方的视角,在外人眼里,这就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
所以,他们家也就用这种方式方法去处理,让人觉得不过是小孩闹矛盾,和什么人品性格之类的无关,邓秀宁的名声
也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了。
“这个事情,除了他们家和咱们家在意,到底是不是秀宁推的,谁还在意这点事甚至别人都不会在意吴二妮的腿是不是伤着了。”邓奎先总是这么冷静聪明。
林琳说“这样的话,咱们也就不用去看她了。”
邓奎先说“当然不用,咱们家上门了,就显得好像是咱们家理亏了,所以去找他们家道歉似得,这是不能接受的。”
祖孙几人都认同地点头。
本来吧,邓奎先去帮着找了吴二妮,还知道吴二妮是个什么情况,邓家人在情面上,也要让人去看看吴二妮的伤情,送点东西之类的,可是难保不会被吴家人当成是话柄抓住了,弄得他们家下不来台,吃这个亏。
邓秀宁抿着嘴,一边牢牢把这件事记在心里,以后她也绝不能犯类似的错误。
“好了,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还犯不着让咱们家都如临大敌的。时候不早了,大家都准去睡觉吧”邓奎先一口气喝完了糖水冲蛋,和所有人说。
被他这么一说,邓秀宁确实是放松多了,安安心心地去刷牙洗脸了。
邓家人没去看吴二妮,也只有邓奎先看到了吴营长的时候,口头上关心一下,吴营长果然抓着这个事儿,反问邓奎先怎么教导女儿的。
邓奎先哪能让他说三两句话就把对方气到说不出话来。
两个人的争论让领导看在眼里,人家没说邓奎先什么,反而教育吴营长说“小孩子家家打架的那点事儿,不用太在意了。现在是特殊时刻,咱们的注意力要集中在南边,集中在那边的战场上。”
美国没参战,他们就不好下场,但是要随时注意对面的动向,以及时应对。
吴营长没办法,也只能先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。
朱凤英呢,也按照邓奎先教的,别人不主动说,她就不主动提,人家提了,她就要把那天的事情,从吴二妮污蔑邓秀宁抄袭拿第一的事儿说起,让大家伙儿看看,姓吴的那丫头多不讲道理。
说起吹自家孙女的彩虹屁,朱凤英那可是内行。
“我家大孙女,见着她爹后第一个生辰,你们晓得要的啥做礼物吧毛选毛主席的文章别个都说一听就晓
得,我那孙女不是一般人。”
“哎呀,那可真是不一般”
也有人表示不信,要杠一下“那么小的孩子,会读毛选吗别不是你们大人想多了”
朱凤英一脸坚定“那时候她还没上学堂,当然不会啊但是我儿子会读啊那时候我儿子上军校,还不是特别忙,每天回来就抱着闺女读毛选,两个人读的有模有样呢不是我夸,后来我亲家公,就是琳琳的爹,在大学里当教授的,就说我家秀丫头对毛选理解很好,说她懂着呢”
林琳的来头,邻居们都是有些耳闻的。那些年轻的新干部,不少都娶的城里的媳妇,有当医生护士的,有工人出身的,有当老师的,售票员售货员之类的也有。但像林琳那样,家里条件那么好的,倒是不多见。
林琳她爸教授的头衔以说出来,大家就觉得不一般,放在以前,应该是教秀才举人老爷们读书的人呢
朱凤英把他搬出来,大家伙儿便多信了几分了。
其实邓秀宁聪明的地儿多着呢,可邓奎先交代了,只要说她学习好,人聪明就行,别的地方不用说,免得说的太好了,人家反而不信。
既然邓秀宁学习那么好,又有林琳这个当老师的后妈教着,人家考得好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,只有吴二妮这样的才会质疑。
“大娘,你家大孙女不是你媳妇生的,可是我瞅着,她们关系怎么挺不错的诶别怪我说的难听啊,天底下的后妈,我还真没见过几个真心对前头的儿女好的。”
“我也觉着很神奇”
“嗐林老师是文化人,是读过大学留过学的,能和普通人一样吗”
话题渐渐地转移了,但是邓秀宁学习成绩好,吴二妮不自量力地要和她比的事儿,也算是传开了。
邓秀宁偶尔听到外面的人夸自己,知道自家奶奶吹自己吹得多厉害,她就有点头皮发麻,如果她表现的没那么好,那可就要丢人了。
夸自家孩子的家长不在少数,但是能夸成这样的,也不多见了。
可朱凤英觉着自己一点都没夸张,认识邓秀宁的,哪个不是说她是个小人精儿
这样一通组合拳下来,所谓的邓秀宁故意推吴
二妮,害得她摔伤了腿的流言,一点都没传出来。大家知道的,也不过是吴二妮因为不信邓秀宁的成绩,还找她比试,结果惨败的事儿。
小长假里,邓秀宁连吴二妮的影子都没见着,估计是一只在家养腿伤呢。
对此,邓秀宁是一点都不同情她,不是她自作自受吗
“这南边的天气啊,就是和咱们家那边不一样,都到这九月十月里了,也不见一点凉。”朱凤英把晾在外头的衣服收了进来,一边叠衣服,一边感叹说。
林琳听罢,从新学段的教材中抬起头来,说“这儿的气候就是这样,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冷。咱们在这儿的时候,顶多穿件外套,厚实的棉被之类的是用不上了。”
朱凤英手上不停地忙活,眼睛却抬起看了看有些阴云的天,说“这儿是不冷了,就是要除湿,要去打听打听,有什么法子能除湿。我听说这人湿气重了,就容易懒,就喜欢睡觉懒得起,还容易烂脚丫子之类的。”
林琳也听说过这个说法,便说“下回我问问我妈,看她能不能跟中医问到什么除湿的好法子不。”
朱凤英点头“那可好”
这小假期过去,今年最后一个学段开学了,再次见到吴二妮的时候,邓秀宁肉眼可见她脸上带着恨意和仇视。
但邓秀宁才懒得管她,轻轻巧巧地翻了个白眼,就不再理会了。
这时林琳的肚子也不小了,但她还在坚持上课。按照她的说法,反正第一胎都是这么过来的,第二胎肯定没事。
上次邓秀宁摔了一个屁墩儿,邓奎先就跟上头申请了把路整一整,没钱修好一点,就是只平整一下露面,然后铺上沙石,也方便多了。
如今再下雨,也不用担心她会摔跤之类的。
不过朱凤英也是担心,遇到雨天就要去接送她,一时之间,两个人的婆媳关系还成了这驻地上的美谈了。
这天放学,邓秀宁回家的时候,就看到自家妹妹正蹲在别人家门口玩,几个大人在一旁闲聊。
她正走过去,要叫妹妹一起回家,就听到一个人在和妹妹妞妞说“你妈又要生了啊说是这次会生个弟弟呢你妈要是有了弟弟,肯定就不喜欢你了。”
“才不会
”妞妞反驳说。
那大婶一看妞妞不高兴了,也来劲了,立马说“怎么不会你弟弟更小,又是男孩子,你妈肯定会更喜欢他,对他更好,到时候给他吃好吃的,穿好看的,都不给你了”
妞妞如今才三四岁的时候,正如邓秀宁当初认亲爹的年纪一样大,这样大的孩子能懂什么被人这么一说,立马就急了,带上了哭腔说“你骗人骗人”
邓秀宁心里一紧,快了两步走了过去,喊“妞妞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