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(2 / 2)

两个说了会儿,幼春就说道:「后天就是三十大年了,小顺哥怎么过?」小顺就叹了口气。幼春问道:「对了……我上次去,那屋子只有小顺哥一个……」小顺郁郁寡欢地点头。幼春想了想,说道:「若是一个人,岂不凄惶……」然而她人在军中,要出来也并非易事,因此一时也不敢说些什么,只是无能为力。

两人别过了,幼春便同众士兵回到营中,士兵们杀鸡宰猪,幼春怕这些血腥场面,虽然说上次进攻鹰岩后诸多士兵伤了,幼春就跑跳其中相助随军大夫,她人极聪明,也学了诸多急救之法儿,军中大夫缺少,那大夫就叫她帮着处理些小伤,也见了好些鲜血淋漓的场面……但是如此活生生宰杀牲畜之态,她还是有些不能直视,就捂着耳朵跑到一边去。

过年之时,军营中算是火头军这边最为热闹了,除了每日晨起早练,再一个时辰的操练之后,其他时间便都用来烹煮食物,为年夜做准备,因此几乎日日都闻得到煮一些熟食的味道,简直如日日过年相似。

终於便到了三十年夜,军中大开筵席,上下同欢,一些酒肉菜肴,并些美酒之类流水般捧上桌子,大营的屋内屋外,排满了长桌,全都摆放满了,士兵们开怀畅饮,共度佳节。

幼春同火头军中的人忙完之后,自也同众人坐了,吃了一会,周遭都是成年男子,不拘小节之人,推杯换盏觥筹交错,又叫幼春也喝,挥洒之间,菜肴上落的全是酒,幼春喝不得酒,就推了,幸亏众人也不肯勉强她,幼春人小食量也不大,又怕吃那些沾了酒的菜肴也会醉,就只吃了点便退了出来。

是夜无月,幼春出到房外,屋内众士兵喝的兴起,便开始划拳,呼喝之声不绝於耳,听来不似热闹,到如同打了起来一般。幼春听了半晌,不由便笑。

站的久了,就觉得手脚冰冷,幼春沿着走廊便向着卧房之处而行,那些呼喝之声渐渐远离,幼春便想道:「这……大概是我所过最为热闹的一个年三十了罢?」想到方才在屋内看那些相识的士兵们眼热脸酣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了声,这一声出,才觉得周遭无声,她这一笑,却显得分外孤寂。

幼春一怔,转头望着空荡荡的庭院,此刻士兵们都在开怀饮宴,此地自然是无他人,幼春呆呆站了一会,也不知是何种情绪忽然被触动,心头就软的极厉害,后退一步靠在墙上。

此刻,前方远处,也不知是谁家放的烟火,蜿蜒如一道火蛇一般地直冲上天,在幼春眼前如银光闪烁,许是方才不慎吃下的菜沾了酒,幼春头中昏昏然的,身子靠在墙壁上,沿着墙壁便滑落地上,呆呆坐了。

眼前尽是金蛇狂舞,漫天烟花绽放,幼春却只觉得那一闪一闪,彷佛刀光似的在眼前凌冲而过,可偏偏无能为力,只是仰着头艰难看着。如此不知过了多久,旁边才见有人打了灯笼过来,说道:「大人,这边请……或许是吃饱了便回来睡着……大人您别急,必定无事……」正上了台阶,此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,却听得有人失声叫道:「那是……」

那人叫了一声便抢上前来,走的极快,身后披风扬起,反把打灯笼的那个丢在身后,急得大叫道:「大人,小心脚下……」那人直奔到幼春跟前,俯身一看,却是无误,伸手握了她的脸叫道:「春儿!」幼春转动眼珠,认出是那人来,一时眨了眨眼,才问道:「我……做梦了么?」

那人摇头,说道:「春儿……怎么在外面,冻坏了未曾?」说着就握住她的手,只觉得极冷如冰,便握在手心里用力搓了两下。

幼春望着他的脸,看看他的动作,才如梦初醒,叫道:「景风叔……」因坐的久了,浑身麻木竟有些不能动,便把头向前一顶,抵在他肩头,景风伸手将她抱住,疼惜叫道:「春儿。」

身后打灯笼的那个见状,猛地停住脚步,心道:「怪不得司空大人亲自命令要好生对待这少年,原来竟是狄大人的亲戚……只不过狄大人何等身份,怎会放他来这边吃苦?真真是上面之人的想法令人无法猜测。」

景风谢过那领路之人,令他自回去吃酒,便将幼春抱起,向外便走。幼春说道:「我的住所在那边……」景风皱眉,面露恼火之色,说道:「不许去那边。」幼春问道:「为何?大家都在那里,晚上便一同睡。」景风听了这话,恼怒更甚,沉沉说道:「以后不许去了。」幼春怕起来,便问道:「景风叔,你不是不许我呆在军中了罢?我好不容易向大人求的。」

景风听了她这般说,越发恼了,说道:「不要提他!」幼春见他竟然真个恼了,只当景风是因自己瞒着他来从军才如此的,还迁怒了阿秀,便说道:「景风叔,我是真喜欢这里,你不要叫我出去好么?」

景风叹一口气,不再言语。幼春担忧望着他,景风垂眸同她目光对上,才说道:「此事我们改天再说。」

幼春就问道:「那你要带我去哪里?」景风说道:「此地住不得……今夜……同景风叔在一块好么?」幼春心头有些慌慌地,景风脚步一顿,问道:「春儿不愿么?」幼春想了想,说道:「我自是愿意的……」心中就想着怎样再劝景风不要恼火。景风那知道她心中所想,见她答应才笑道:「乖。」

景风抱了幼春出了驻地,单臂抱着幼春,翻身上马,便将她搂在身前。幼春缩在他怀中,也不知他要带自己去何处,只四处张望,风冷冷地,刮得脸甚是疼,景风伸手将她的头望怀中一按,说道:「休要东张西望的,夜风甚寒,小心风吹坏了。」

幼春答应一声,便不再多看,只问道:「景风叔不是在妙州么,怎地来到这里?是何时来的?」景风说道:「刚到。」幼春一怔,问道:「刚到?难道景风叔你是……」景风摸一摸她的头,轻声说道:「是特地来看春儿的。」

幼春大惊,而后只觉身体里的血都似哗然有声,脸上欢喜的涨热发红,伸手将景风的腰环住,颤声叫道:「景风叔你说的是真的么?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