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风望着幼春仍是皱眉不醒,恨不得将她抱了把人唤醒。
阿秀坐在床边,望着那剩下的大半碗药,便叫道:「景风。」景风正发怔间,便说道:「嗯?」阿秀说道:「他最爱吃些甜的,怕是这药苦,他不爱喝,你去外面,找些甜食来。」
景风恍惚心想:「阿春正昏迷着,怎会吃甜食?」然而此刻他心急不安,竟失了周全,且阿秀素来足智多谋,他是深信不疑的,因此就答应一声,匆匆出外。
阿秀见景风去了,看看皱眉昏迷着的幼春,又看看碗中的药,便望着幼春,说道:「春儿……唉……」叹了一声,略微犹豫,终於便将药喝了口,却不咽下,只俯身下来,一手捏开幼春的嘴,便凑过去,嘴对着嘴,就将药水渡了过去。
幼春昏迷之中若有所觉,手足便微微地动,阿秀察觉,向着她送了口气,幼春略作哭声,那口药却真个儿统统咽了下去。
阿秀喂了药,见这法子奏效,便顾不上抆嘴角药汁,赶紧又喝了口,重新俯身下去,如法炮制,如此四次,已经将碗中药水尽数替幼春喂下。
不一刻景风回来,见桌子上放着空空的碗,不由一愣,阿秀见他手上捧着蜜饯糕点之物,便泰然自若说道:「等会儿小家伙醒了,就喂他吃些,方才他有些清醒,自个儿便把药喝了。」
景风望着阿秀,站了片刻,终於将那捧蜜饯点心放在桌上,只轻轻说道:「好……喝了便好。」
此夜,景风便守在幼春床边儿上,阿秀则在屋内的斜榻上靠着,半睡半醒。
一直到了天明,阿秀半睁眼睛,见景风仍是未睡,坐在床边,低头端详幼春,手中握着一方干净巾子,轻轻抆拭她的额头脸颊,阿秀望着景风动作神态,只觉他的眼神极其温柔,竟是前所未见,不由心头又惊又烦乱。
阿秀静静看了片刻,便起了身。那边景风见他起了,就坐直了身子,面色沉静。
阿秀视而不见,只略微整整衣裳,就说道:「小家伙如何了?」景风略见欣慰,说道:「呼吸间倒是平稳许多,也退了热,想必是好了。」阿秀说道:「这小家伙不弱的,我就知道会好。」景风点点头,就又看幼春。
两个看了片刻,床上幼春动了动,双眼才缓缓睁开。景风大喜,唤道:「春儿!」幼春眨了眨眼,略觉茫然,景风看着她陌生双眸,心头发凉,担忧看她。
幼春看了景风片刻,才露微笑,叫道:「景风叔……」声音极微弱。
景风听她出声,一颗心才算落了地,刹那间说不尽的欢喜感激。
旁边阿秀便说道:「谢天谢地,小家伙你终於醒了。」幼春转头看看阿秀,说道:「大人……」眼神里透着疑惑,便要爬起来,忽地四顾,惊觉自己不在偏间床上,一时惊得不能动,急忙又问:「这是……大人的床!我、我怎么……」无法言语。
阿秀笑着摇头,景风忙说道:「昨晚上你病了……」幼春惊疑,说道:「病……病了?」伸手摸摸头,说道:「怎会……我……明明……」皱眉便低下头去。
阿秀过来,本是想捏她脸的,一眼看见她黯然神色,不由地便想起昨晚上她望着自己,说「我不怕,求你带我去」那句话时候……阿秀手势一顿,便将幼春有些散乱的头发摸了一把,说道:「明明什么?叫我跟你景风叔……担了一晚上心!——可算是好了。」
幼春看看阿秀,又看看景风,说道:「我真个是病了么?」景风点头,说道:「乖,你如今已经是好了。」
正说着,司空来到,见两个围着幼春,幼春坐在床上,便笑着说道:「幸亏是好了,不然今儿我也无心出去了。」幼春就想下床,景风拦着,说道:「再躺会儿,片刻还要喝药。」幼春被他按着,也不能动,就看阿秀,阿秀说道:「听话。」幼春冲疑着,就问道:「大人,我……何时能回家……还有……」
阿秀对上她双眼,不知该哭该笑,叫人担了一晚上心,她倒是跟没事人一般,醒来就只想着这些事。
阿秀便说道:「我知道了,必不会欠你的。」伸手过去,对司空说道:「来。」
司空不解,问道:「什么『来』?」阿秀说道:「银子,有多少给多少。」司空摸摸袖子,掏出一块碎银子来,阿秀扫一眼,不屑说道:「恁般小气!」司空讪笑说道:「起了身就急来了,谁还记得带什么银子,这块儿是昨日忘了扔下的。」阿秀说道:「罢了,虽然少,却足够付给小家伙的了。」
幼春听闻是给自己的,便双眼放光看着,阿秀将银子在手中掂了掂,看着幼春说道:「以后休说我不给你了。」幼春慌忙点头,阿秀便把银子递给幼春,幼春紧紧握着,喜不自禁,这块银子虽不大,却比一两还多,或许已经是两三两了,因此幼春极为欢喜。也不去纠结阿秀乃是「慷他人之慨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