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姜”柳藏酒见她正说着话, 忽然发起了愣,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你没事吧是不是眼睛又出了问题”
姜拂衣收敛心神“没事, 只是想起来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见,一时感伤。”
柳寒妆拉起她的手“稍后若有空,可以和燕少君一起来温柔乡, 我们兄妹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。”
自从认识姜拂衣,就一直在受她和燕澜的帮助, 柳寒妆也不知该怎样感谢他们。
姜拂衣答应“说起来, 我还不曾见过况前辈的真容呢。”
柳寒妆稍微恢复些气色的脸上, 流露出嫌弃“没什么好看的, 除了相貌一无是处, 远不如他那具傀儡分身可爱。”
柳藏酒倒是很认同的点头“难沟通, 唠叨,又特别记仇,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,反过来倒过去的说。”
听他们提及况雪沉记仇,一旁的暮西辞眼皮儿微微跳了几下。
答应去温柔乡时挺爽快, 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喜悦。
此时才想起来, 之前在修罗海市,他得罪了况雪沉。
姜拂衣心里装着事儿,顾不上和他们聊太多, 拱手笑道“那就此别过,愿你们一路顺遂, 咱们来日再聚。”
柳寒妆也道“来日再聚。”
等他们转身离去,姜拂衣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“前辈,您为何拿燕澜和魔神比较”
脑海里, 绝渡逢舟叹了口气。
“因为他们两个的处境和遭遇相同,面临的抉择也相同。燕澜如今,就是在走魔神曾经走过的路,只不过这一天比我估计的早,燕澜也比魔神当年的年纪更小哎,不需要我多说,很快你就会知道了。”
姜拂衣不忙着动“您既要我立刻前往巫族,说明事态严重,却继续和我打哑谜不说清楚,我可不去。”
“不是我不肯说,不知燕澜有没有告诉你,我诞生于遁。”
“遁”姜拂衣想到“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人遁其一”。
“你也是大荒怪物,该知道咱们的天赋都会受到限制,比如你们石心人身为铸剑师,自己却无法修剑。比如纵笔江川,他的天赋越远离地面越无法施展。而我若想保持我的天赋,就要维持遁的状态,通俗点说,是要我游戏人间,心无牵绊,不主动去参与任何人的因果。大荒时代,无论逼我结契的是神是魔,我都无所谓,顺其自然。”
姜拂衣若有所悟,天道这一线生机不是那么容易得的,也不容他随心滥用。
绝渡逢舟的长生不死,注定他一世漂泊,不能娶妻生子,赤诚待人。
姜拂衣也就不再逼问他了“前辈如今已经越界了吧,若和燕澜结契是被逼迫,和我结契,应是主动的。”
“一千五百年前,我就已经越了一次,救下魔神。也因救下魔神,连累到今日的燕澜,于心有愧,才对他多加照顾。”
姜拂衣眉心紧皱。
救魔神,为何会连累到燕澜
“我参合的因果越来越多,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天赋之力正在减弱,才会选择你结契,你身为石心人,天生命硬,等你到来,我就要离开万象巫了。”
姜拂衣理解,再不斩因果,绝渡逢舟等同被一团乱麻捆绑,无法再使用遁的力量,自身也会有性命之忧。
“我只问一句,此去万象巫,我最大的对手是谁”
“可能是漆。”
姜拂衣“”
紧接着。
“也可能是燕澜。”
姜拂衣“”
前方。
变成狐狸飞在半空中的柳藏酒,回了好几次头。
不知道姜拂衣为何一直站在城门口,一副呆滞的模样。
越看越不对劲。
万象巫。
燕澜仍被猎鹿拦在寝殿门外。
猎鹿的语气越来越重“你既然不听我的话,不肯将少君之位让给我,那就必须以巫族的利益为重,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原则和妇人之仁。”
燕澜微微垂眸,看向他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。
一声不吭施展瞬移术,绕了过去,前往刑罚堂。
“站住”
背后猎鹿一扬手臂,本命长弓入手,弓弦拉满,箭尖指向了他的后心窝。
箭未出,力量已将燕澜席卷。
燕澜驻足,转身与猎鹿对视,看出他眼底透出的一股狠意。
自从两人疏远,乃至决裂,燕澜从未见过他对自己流露出这样情绪。
恍惚中,燕澜脑海里浮现出他少年时,笑的肆意张扬的模样。
想起他拍着胸脯说燕澜,我的心给了休容,但我的忠诚全部给你,我愿为你冲锋陷阵,战死沙场,我相信,巫族一定会在我们两个手中,恢复从前的荣光。
燕澜下颚绷紧“你突然与我争少君之位,就是因为你突然知道,身为巫族的少君,迟早要面对这种牺牲,没有三长老,还有其他人。而你了解我的性格,知道我绝不接受,才会对休容说,谁都能当少君,只有我不能当。”
亡族预言,是一年前显示的卦象,猎鹿却在三四年前就知道了,“也就是说,不查真正的窃贼,推三长老出来顶罪,并非谨慎行事,而是根本不存在窃贼,必须要有人站出来顶罪”
猎鹿攥紧弓箭,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哀求“燕澜,听我的话,回寝宫去,不要阻止大祭司行刑,不要问那么多。你只需要相信,一切都是为了守护我们巫族。三长老需要牺牲性命,而你我,需要牺牲原则”
燕澜嗓音低沉“你究竟知道多少”
猎鹿只喝道“别逼我对你动手”
休容听闻三长老窃宝外借给纵横道的事情,觉得奇怪,想要寻猎鹿问问。
他二人之间有一对儿宝物,一定范围内,能感知对方的位置。
休容追寻着来到燕澜的寝宫附近,发现一个守卫也没有,心中便有了警觉,飞身连跃好几座高台,远远瞧见猎鹿竟以弓箭指着燕澜,惊了一跳。
“猎鹿,你在做什么”休容落在他身边,摁住他的手臂,要他将弓箭收回去。
只这一瞬的功夫,燕澜已经朝着刑罚堂的方向,连续瞬移出了几百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