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(2 / 2)

表妹难为 朱砂 5027 字 3个月前

「既是三子都好,无论哪位承继大统岂不皆可?」

赵燕恒摇头:「长皇子生母早丧,次皇子出身微贱,三皇子--乃是生母太盛了。」

这不是难死人嘛。娘死了不行,出身低了不行,出身高了还不行,也太挑剔了。绮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:「是恐有外戚之祸吗?可是皇上当年得位,亦有郑家功劳,若是郑家忠心为国,则外戚又有何可惧呢?」

赵燕恒眼中露出赞赏之意:「自来国人皆畏外戚,周姑娘此语,见地已高出一筹了。」

世子您可少夸两句,夸完了我还得替您干活儿呢。

「世子太过奖了,民女不过妇人之见罢了。」

赵燕恒并不在意,只笑了笑:「倘若只有恒山伯而无承恩伯,则三皇子即位并无不妥。虽则郑贵妃为人嚣张,但中宫端慧,倘自幼便将三皇子养在膝下,也必能育出国之良主。」

「承恩伯?是太后的娘家?是太后与郑贵妃……」嫡母和小老婆勾结,想要把持后宫了?也难怪,当今皇上能继位,与太后及时将他记在自己名下颇有点关系,眼下嫡母手里拿着这点恩惠,贵妃小老婆家里还有个拥立之功,皇上大概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。

「二弟当初去成都,乃是因有人行刺皇后兄长承文伯之故。」赵燕恒忽然又说起了另一件事,「当初皇上意欲举承文伯入吏部,不想调令未下,承文伯便於途中遇盗伤腿,只得退回山东家中养伤,吏部之缺,由恒山伯举荐之人出缺。」

「所以怀疑这事是恒山伯干的?」听起来很有嫌疑,但是,「总要有证据才好。」

「并无实证。然而当日周姑娘与冷姑娘在寺中遇盗,可是曾对我二弟言说,其中有一人曾在成都西山寺伪为僧人?」

「是有这么回事。」

「只怕当日这二人并非想挟持二位,而是想挟持郑家姑娘。」

这一点绮年也猜想过:「听说这两人熬刑不过死在狱中了?」

「是被人灭口。」赵燕恒淡淡道,「天牢之中行刑者皆是老手,鲜少有刑讯过重而致死之人。外戚所以可畏,在於其意图控主,更在於其只虑私利,不恤民生。若真由三皇子继位,则国必姓郑,而天下必以郑氏之直为直,以郑氏之曲为曲了。更不必说长次二位皇子--必无生理。」

绮年苦笑:「世子,我可以不听了么?」我是良民啊,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,这辈子又活了近十年,就数这些争位的最可怕了。那都不是一个一个的死,而是一批一批的死啊!

「是我言语唐突了。」赵燕恒居然微微露出点歉意来,「姑娘家本不应听这些的。在下只能保证,今次之后,再也不会来劳烦姑娘,日后若有机会,定当相报。」

绮年只好摆摆手:「世子也是一片为国之心,民女略尽绵力,既非私惠,何谈相报呢。」

「对了,听说姑娘如今所做的布料生意,乃是自成都华丝坊入货?」赵燕恒已经要起身了,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。

「是。」绮年疑惑地看他一眼,「华丝坊怎样了?」

「也并不怎样。」赵燕恒微微蹙眉,「只是这家丝坊蹿起甚快,如今生意已然铺得不小。姑娘可知道其东家是何等样人?」

绮年摇头:「这却不知。我所进货乃是从前有相熟丝坊入了华丝坊之下,我只从这家丝坊入货,连华丝坊本家亦并不多打交道的。」

赵燕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他生得俊秀,微微蹙眉时居然有种别样风神,绮年看得晃了晃眼,暗想长得好真是会加分,倘若他长得歪瓜裂枣,没准儿自己早躲远了,就算非帮他做事不可,也不会跟他七扯八扯说这么多。

赵燕恒并不知绮年在想什么,回过神来微微一笑:「入宝山不可空手回,姑娘这里既然有好料子,我也带些回去,免得又被人说是不买料子的公子。」

绮年大窘,原来香铃儿的话已经被他听见了:「小婢无知,亦不懂识人,只是随口一说而已,世子切勿与她一般见识。」

赵燕恒笑起来:「在下当真是要买些料子的。近来华丝坊的新样衣料已然风行,竟将江南与京城几家老号的风头都抢了去。闻听恒山伯府都特地向华丝坊订了新样的衣料献与郑贵妃与太后,今年宫中年节,宫妃们都想着看看郑贵妃要如何妆扮呢。」

也就是说,郑贵妃就是那领导潮流的时尚达人了?绮年暗地里吐了个槽,随口问道:「恩科秋闱,不知金公子可曾应考?」

赵燕恒嘴角露出笑意:「已中了武举人。」

「那真是恭喜了,明春恩科再中了进士,就可大登科后小登科了。」

「这倒不能。以国廷的武艺,还是再磨练摔打两年再参加春闱为好。毕竟他年纪还轻,且武举与文举不同,不中事小,伤身事大。」

「世子与金公子是好友?」绮年忍不住要问。不说你能进人家内宅,就说你这口气吧,跟金国廷是你儿子似的。

赵燕恒笑了:「说来,国廷於我如弟,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。」

霍,这叫如弟呀?这不是如子么?

「先外祖吕氏,与显国公通家相交。」原来是爷爷辈就开始的交情了。

「说来国廷能得佳妇,也要谢周姑娘慷慨相助。」赵燕恒眼里泛起一丝微带促狭的笑意。

绮年却笑不大出来。衍圣公幼女,倒真是佳妇,只可怜了许茂云。

赵燕恒敏锐地看了她一眼:「周姑娘似乎有些不悦?」

绮年吓一跳:「岂有此理,我正要恭喜金公子。」

赵燕恒瞧了她片刻,彷佛了然了什么,缓缓道:「人生世上,身不由己之事甚多,非只婚姻一项而已。」

绮年情不自禁地就嘴快了一下:「金公子毕竟是得获佳妇了不是么?」说完就后悔了,说这个做啥呢?

赵燕恒却敛起了笑容,缓缓道:「红颜知己,举案齐眉,也并非只是女子所愿。」

绮年微微撇了撇嘴,低声说:「三妻四妾,又不知是谁所为了。」

赵燕恒苦笑:「据我所知,韩大人就不曾纳妾,可见并非是男子便有齐人之心。」

绮年叹口气:「可是韩伯母却得了妒嫉之名。」在成都的时候,衙门里就有官员家的女眷说韩太太是妒妇,不许丈夫纳妾,「明明女子皆愿如此,却偏偏还要相互攻讦,真是奇哉怪也。」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……

赵燕恒一笑:「也不过是妒羡之心罢。不过,亦有当真情愿为夫纳妾的……」想起金家大奶奶,不觉苦笑。

绮年猛然惊觉这话题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,跑到南太平洋去了。自己一个未嫁的姑娘,跟外男说话都该低着头红着脸才对,如今不但批评起金国廷的亲事,居然连什么纳妾的话都说得头头是道,这要是从前吴氏还在,非吓着不可,就是李氏这样通情达理的,听见了估计也要训自己一顿了,果然是言多必失!

赵燕恒也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实在不宜与姑娘家说,干咳了一声道:「说起来,我那庶妹燕好比周姑娘略小一岁,平日里也爱青绿之色,可否请周姑娘推荐几款衣料?」

绮年暗中松了口气,叫如鹃把衣料拿出来,认认真真给赵燕恒推荐了几匹较为贵重的蜀锦。从几回见过赵燕好她便看出来了,秦王妃愿意让庶女跟自己的女儿用相近的颜色,以示一视同仁,可是衣料的贵重程度上却是要分出来,以示身份不同。她推荐的这几匹料子,颜色虽好,质地却不是最贵重的,赵燕好怎么也算是郡王之女,穿了也不会太显眼。

她认真地推荐,赵燕恒就认真地挑选,似乎两人都把刚才的话题忘记了,倒真像是老板和顾客了……